“海上有大鸟,名曰安巴铎,长随万里征,共逐风波恶。”这是语言
学家王了一先生,以五言旧体诗移译法国诗人波德莱尔的诗句,有
味,耐人把玩。所谓“安巴铎(ALBATROS)”,信天翁是也.这一科的大型
海鸟有十余种,但都擅长飞翔,纵横四海,诗人用它来隐喻现代社会中
的知识人。
无独有偶。知识社会学的一代宗师曼海姆,毕生注重存在对于意
识的决定意义,致力于发掘思想与社会的关联,可如果所有的思想都不
可能摆脱社会的制约,那人们如何能够获得有效的知识呢?曼海姆的
认识论进路,使他不能不预设一个超越的社会范畴,即他称之为“自由
翱翔(free 00amw)的知识人”。
过去的几个世纪中,无疑是知识人的黄金时代。他们纵横驰骋于
各个社会领域之中,自由翱翔,独得时代风骚。
然而,伴随着工具理性的凯歌行进,往昔仅凭道德勇气的知识人,
在这些日益分殊化的社会领域中,却被迫患上了失语症。真是“昔日一
何美,而今丑且弱”。充斥于社会世界的,是“没有灵魂的专门家,缺肝
少肺的纵欲者”一一韦伯的预言不幸而言中。思想史家休斯甚至提出这
样的疑问:所谓“公共知识人”,不过是些“现代社会的废物吗”?
而反观我们的四周,则是另一幅图景。具有公共关怀的知识人固
然日渐稀少,但代之而起的“专家”,多的还是些“专门”不足而“灵魂”太
多的文人。时代演进给我们带来的,毋宁说是双重的困惑。
作为现代主义的第一个诗人,波德莱尔似乎早已预见到知识人在
现代社会中的诡谲命运,他在《信天翁》一诗的末尾发出了这样的喟叹:
诗人就像是众云之王.
乘风御雨,戏弄射手;
可当它们坠落地面,
那垂天的巨翼反倒妨碍行走。
王 焱
2004年3月18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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