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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近代中国“党国体制”的发展与省思

    [ 熊利民 ]——(2011-1-24) / 已阅56514次

      今天,在台湾已沦为在野的国民党负责人,正力图洗刷执政时期(1950-2000)的一个名词:“外来政权”。这当然与台湾近年来“民主化”、“本土化”的气势有关,更可能与长时期戒严,抹不去的党国体制有关。
      1949年12月,中华民国政府迁台,国民党输掉中国大陆的政权,与中共隔海对峙。台湾没有被“解放”,既拜东西冷战之赐,也与蒋介石和他领导的党,抱着“毋忘在莒”精神,企图重整大业,雪耻“复国”的努力有关。[46]法理上,1947年国民政府行宪后,党国体制不再,但有几个因素使迁台的国民党政权,仍摆脱不掉大陆时期的“遗产”:一、迁台的中华民国政府延续了大陆时期的法统。1950年3月1日,蒋介石复总统职,形式上宣布继续实行宪政,中央政制五院、国民大会均不改变,地方推行地方自治并进行省市民意代表的选举。不过,由于情况特殊,总统由蒋介石长期担任近30年,党、政、军大权在握,也不能免除个人崇拜。最高民意机构,以国民党籍占绝对多数的国民大会代表及立法委员、监察委员,长期留任达四十四年,被称为“万年国会”的“老贼”。这样以国民党一党独大的体制,实与政党政治有很大落差。二、撤退到台湾的中华民国政府,有中共的“解放”叫嚣、地下活动(匪谍)的文攻武吓,复有台独势力、台湾地位未定论者的威胁。为此,除了维持宪法的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外,更于1949年5月20日起实施戒严达三十八年之久。戒严体制下的民主,徒具形式,人民的言论、思想、行动、组党等自由,深受限制。三民主义加上反共抗俄的国策,形成牢固的意识形态,军、特、警权力超越法治范围,形成白色恐怖,台湾一时未能去除党国体制的阴影。三、这时期的权力中枢是国民党,由于抗共失败,国几不国,党几不党,乃有党务的“改造”。1950年8月5日,中央改造委员会成立,国民党反而向中共吸取严密组织经验,重拾列宁式的治理原则,自命为“革命民主政党”。民主一旦加上革命,政党一旦具革命性,离民主就遥远了。[47]
      1980年代,苏联解体、东欧的巨变,也直接冲击国、共两党。1976年毛泽东过世,1978年邓小平时代登场。邓虽坚持毛思想的正统和共党专政,但在理论上已背离“不断革命”论,以“改革”、“开放”作号召,要求党、政分开,开始摆脱马列主义意识形态的枷锁。在追求民族国家的利益、改善老百姓的物质生活基础上,不造神、不搞阶级斗争、不玩群众运动,恢复市场经济,实行政、企分离,引入外资企业,私有财产空间愈来愈大,民间自主活动领域也见扩张;“新中产阶级”出现,有无可能形成西方推动民主的中产阶级,仍待观察。不过这些经济发展策略,与世界经济体系接轨,显然对中共党国体制带来不小的冲击。显著的事实是,至今中国大陆各级“单位”的控制力大大减弱、群众运动停歇、“告别革命”之声四起。从中央到地方党组织力也有削弱之势,极权主义(totalitarianism)政治大见消退。虽说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招牌仍高高挂起,毕竟此时“党国”,已非彼时“党国”。
      在台湾,蒋介石时代(1950-1975)施政目标是建设台湾、光复大陆,偏重稳定发展、厚积国力,政权开放的程度有限。蒋经国时代(1978-1988),由于经济繁荣,政治参与呼声高,逐步开放政权。1986年9月,最大的反对党民进党成立;1987年7月15日,解除戒严令;1988年1月,正式开放党禁、解除报禁。人民获得组党、集会、出版、言论、思想的充分自由。蒋经国更扬弃个人崇拜,走向民众,他逐步施行民主,给台湾带来的不啻为一场“宁静的革命”。李登辉时代(1988-2000),以台湾人出任总统,强调民主化、本土化,1991年5月宣布终止动员戡乱,废除宪法临时条款及增修条文,1992年国民大会、立法、监察委员全面改选完成。1993年8月,国民党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,修订党章,明确定位为“民主政党”。至此,不论在口号上、实质上,国民党都扬弃了百余年来的革命魔咒。[48]于是从中央到地方,民主化的结果,使台湾真正告别了党国体制。2000年,民进党的陈水扁赢得了总统选举,更大的意义是在中华民国执政近七十二年的国民党沦为在野党,“政党轮替”,台湾正式宣告进入“政党政治”的新时代。
      五、结论
      2005年6月16日,在台湾的中国国民党进行党员直选党主席,结果马英九当选。这是百年老店的国民党,在2000年政党轮替变身为在野党,化革命政党、支配型政党为普通政党、民主政党后,再写民国政党史的新页。其意义是见证二十一世纪民主潮流,也为国民党带来生机和中兴的希望。[49]更重要的意涵是:只有党内民主,才能形成真正的民主政党,才可保证民主政治的落实。
      如果说2000年台湾的政党轮替是中华民国走向民主政治的里程碑,那么回顾近百年来的中国政治,由帝制转型到民主,至少有三次重大的转折(附图三):
      1911年辛亥革命是政治转型第一阶段。此前是传统帝制,此后是西方政党政治的移植与试行期。民初几可成真的民主政治,被具有现代性的集权主义者袁世凯击垮,[50]接着南北分裂,文人、武人各挟国会、党派作政治权力分赃的缠斗,民主沦为政争手段,最后由蒋介石率党军收拾残局。这是西方政党政治移植的第一次挫折,也是由帝制转型为民主政治的首次失败。要解中国政治困局的仙丹妙药,国民党、共产党都找上了苏联。
      1920年代,国、共两党均向十月革命后的苏联取经,都得到列宁式政党组织的秘方。政治动员型的革命会导致党治国家(party-state)的兴起,[51]在苏联如此,在中国亦然。随着国民革命军北伐完成,1928年国民政府宣布实行训政,中国政治转入了“党国”体制,这是近代中国政治由政党政治转型的第二阶段。国民党具有中国特色的“党治”是什么样子?长期主持国民党党务的陈果夫有切身经验的描述:“党的宣传为民主自由,党的训练为军事化,党的组织外表为学苏联,内部是中国的。如此东拼西凑,不成一套,如何是好?”[52]与同一时期学习苏联模式的中共比较,中共模仿列宁式革命政党是形神俱似,而国民党则是貌似而神异。[53]即使到抗日时期的党国战时体制,国民党也还说不上是组织完好、具高度动员性与渗透力的革命政党。此其中实含有一种内在的矛盾:党治(训政)实乃对清末、民初(五四)民主宪政要求的否定;其次“训政”是予人民以行民主宪政的“政治教育”的意义,根本上是过渡的,阶段性就不宜维持太久。结果国民党二十年的训政政治,既非民主,又以民主宪政为目标;有求专政之实,又不能在理论上作此主张。于是,明倡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与实践合一的中共,终打垮了国民党在大陆的政权。
      1950年代,因为国共斗争的结果,造成了两个党国。一如前述,中共自20年代自苏联移植列宁式的党组织,从江西到延安,它具备了对手国民党政党体制的所有特色,包括民主集中制、一党专政、领袖崇拜等,更有超越之处,例如有更坚实的底层,更具魅力的意识形态。毛泽东掌权后,40年代起强调党的一元化领导。这一革命政党尤具动员群众的能力和渗透力的基层组织,最后终能赢得政权。50年代之后近三十年的毛泽东时代,一个以党国消融社会,“以党代政”真正的党国确在中国出现。相对的,实行宪政的国民党政府,局处台湾,在东西冷战、内外威胁下,一时还难脱党国政治的阴影。不过,到了80年代,世局巨变,中共的党国体制渐见动摇,台湾则在1987年解严之后,民主政治大幅迈进,1980年代终究走上第三阶段,完成由党国体制演变为民主政治的转型。
      从1920年代党国体制逐渐成型,逐步蜕变到民主政治,前后将近八十年的历史看来,党国体制或许可称为一种“革命式的现代化”的政治体制。它的确提供近代国家组织形态,讲求高度动员和效率,也促使国家走上工业化、军事化,正与高涨的民族主义合拍。不过,同样也可以造成政权的专制化、恐怖化,但毕竟不能达到民主化。[54]由传统帝制到现代政治制度的建立,从党国体制走到政党政治,当然需要一点时间:英国1640年爆发革命,推倒专制国王,到1688年光荣革命,推翻复辟王朝,建立现代政治体制,前后48年;法国1789年大革命,到1875年通过宪法成立第三共和,为时86年。中国辛亥革命,帝制倾覆,到1980年代在台湾的中华民国实行政党政治,费时近八十年,实行民主政治的时机理应成熟。其次,实行政党政治也需要环境的配合,过去的经验显示当权者的态度相当重要:执政的政党如能勇于放弃革命属性,走向民主;如能体认多党竞争胜于一党政治,如能以自由市场经济取代国家控制的经济,如能让人民日常生活浸润在民主的氛围中。那么,真正民主化时机的到来,就不会远了。
      注释:
      [1]“革命式的现代化”一词是借用陈明明的说法,本是形容1950年代后共产中国现代化的模式,但如果就突显“党”在治国中的角色言,也可用在国民政府时期的政治转型过程。参见陈明明,〈在革命与现代之间〉,《复旦政治学评论》,第一辑,2002年10月,页227-261。
      [2]相关代表性的著作,如王世杰、钱端升合着,《比较宪法》(上海:商务印书馆,1936);《民国政制史》(重庆:商务印书馆,1939);陈之迈,《中国政府》(上海:商务印书馆,1948);平心,《中国民主宪政运动史》(上海:进化书局,1946);董霖,《战前之中国宪政制度》(台北:世界书局,1968);罗志渊,《中国宪法与政府》(台北:正中书局,1976);陈端云,《现代中国政府》(长春:吉林文史出版社,1988);史远芹等,《中国近代政治体制的演变》(北京: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,1990);徐矛,《中华民国政治制度史》(上海:上海人民出版社,1992);王兆刚,《国民党训政体制研究》(北京:中国社科出版社,2004)。国外的研究,例如Hung-mao Tien, Government and Politics in Kuomingtang China, 1927-1937 (Stanford, Ca.: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, 1972); Lloyd E. Eastman, The Abortive Revolution: China Under Nationalist Rule, 1927-1937 (Cambridge, Mass.: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, 1974); Robert .E. Bedeski, State-Building in Modern China: The Kuomintang in the Prewar Period (Berkeley, Ca.: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, 1981)。日文較新的著作,例如家近亮子,《蔣介石與南京國民政府》(日文本2002年;中文本北京社會科學出版社,2005年);田中仁,《1930年代中國政治史研究:中國共產黨の危機と再生》(東京:勁草書房,2002);西村成雄,《20世紀中國の政治走向:中華民族的“國民國家”の凝集力》(東京:青木書店,2004);石島紀之、久保亨,《重慶國民政府史の研究》(東京:東京大學出版會,2004)等。
      [3]康有为,〈日本变政考〉,卷2。蒋贵麟编,《康南海先生遗着丛刊》,册10(台北:宏业书局,1976),页43-82。
      [4]晚清议会制度的引介与移植问题,参见张朋园,《立宪派与辛亥革命》(台北: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,1969);陈旭麓,《近代中国社会的新陈代谢》(上海:上海人民出版社,1992),第15章,页277-295。
      [5]这一方面的讨论,可参考茅家琦,〈中华民国在中国社会发展史上的地位〉,《南京大学学报》(哲学、人文科学、社会科学),2004年期1,页65-73。
      [6]1912年胡汉民、李烈钧二督都不赞成中央集权,其中当然有权力的斗争因素,也有外国的经验。例如1905年俄国会之覆辙,有“在上者稍存野心,将复返帝制”之虑。胡后来主张采“有限制的集权说”,以调和争执。见胡汉民通电,上海《民立报》,1912年6月8-9日。
      [7]严复,〈辟韩〉,王栻编,《严复集》(北京:中华书局,1986),册1,页34-35。
      [8]孙中山,〈民生主义与社会革命〉,1912年4月1日在南京同盟会会员饯别会演讲,《国父全集》,册2(台北: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,1973),页214。
      [9]有关民初政党移植的讨论,参阅张玉法,《民国初年的政党》(台北: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,1985)。
      [10]费孝通,《乡土重建》(台北:文侠出版社,1973),页163。
      [11]费孝通的分析,参见前引书,页160-162。中国绅士的传统社会角色,可参见张仲礼着,李荣昌译,《中国绅士:关于其在19世纪中国社会中作用的研究》(上海:上海社会科学院,1991)。
      [12]梁启超,〈论湖南应办之事〉,收入林志钧编,《饮冰室文集》(上海:中华书局,1941),册2,页43。
      [13]这方面,郑观应的《盛世微言》,何启、胡礼垣的《新政真诠》,陈虬的《治平通议》等均有所发挥,参见王先明,《近代绅士:一个封建阶层的历史命运》(天津:天津人民出版社,1997),页306-315。
      [14]多半的研究者,认为晚清以后地方绅士流向都市,新知识分子脱离与乡村的血脉关系,地方权力真空,反为社会边缘人物所掌控。参见费孝通,《皇权与绅权》,页140-147;金观涛、刘青峰,《开放中的变迁:再论中国社会超稳定结构》(香港:中文大学出版社,1993),第3章,页117-146;许纪霖,〈近代中国变迁中的社会群体〉,《社会科学研究》,1992年期3,页84-87;Philip A. Kuhn, Rebellion and Its Enemies in Late Imperial China: Militarization and Social Structure, 1796-1864 (Cambridge, Mass.: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, 1970).
      [15]参见林尚立,〈集权与分权:党、国家与社会权力关系及其变化〉,陈明明主编,《革命后社会的政治与现代化》(上海:上海辞书出版社,2002),页152-154。
      [16]所谓党国体制,依照政治学者Giovanni Satori的归纳,可指涉20世纪的共产主义国家及法西斯思想的一种统治类型。党在理念上确认自己与国家是紧密而不可分离。党掌控官僚、军警等国家公职系统。国家内部不存在独立次级系统的多元竞争与自治力量,成为一个封闭系统。见Giovanni Satori, Parties and Party System: A Framework for Analysis (New York: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, 1984), p.42-47.
      [17]参考费约翰的分析,John Fitzgerald, Awakening China: Politics, Culture, and Class in the Nationalist Revolution (Stanford, Ca.: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, 1996), chapter 5. 中文译本,见李霞等译,《唤醒中国:国民革命中的政治、文化与阶级》(北京:三联书局,2004),第5章。
      [18]参见金观涛、刘青峰,前引书,页276-277、298-299。列宁式政党的特质:民主集中制的决策模式、一党专政,对国家及社会均具支配地位、领袖崇拜、有明显的意识形态、以暴力夺取政权、有功能及地域性的组织方式。政治学者郑敦仁认为国民党是“准列宁式政党”(quasi-Leninist party),社会学者金耀基认为国民党外型为列宁式政党,但具三民主义的意识形态,方得万(Hans J. van de Ven)认为国民党堪称为中国第一个列宁式政党。见Tun-jen Cheng, “Democratizing the Quasi-Leninist Regime in Taiwan”, World Politics 41(July, 1989), pp.471-499; Ambrose Y. C. King, “A Non-paradigmatic Search for Democracy in a Post-Confucian Culture: The Case of Taiwan, R.O.C”, in Larry Diamond ed., Political Culture and Democracy in Developing Countries (Boulder: Lynne Rienner Publishers, 1994), p.135; Hans J. van de Ven, From Friend to Comrade: The Founding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, 1920-1927 (Berkeley, Ca.: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, 1991), p.56.
      [19]胡汉民,〈训政大纲提案说明书〉,《胡汉民先生文集》,第3册(台北: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,1978),页43。有关中央政治会议职权的讨论,还可参考陈之迈,〈国民党的政治委员会〉,《社会科学》,卷1期4,1937;关志钢,〈1927-1937年国民党“中政会”雏议〉,《近代史研究》,1990年期4,页138-153;王奇生,《党员、党权与党争,1924-1949年中国国民党的组织形态》(上海:上海书店,2003),页152-155;王兆刚,《国民党训政体制研究》,第2章,页66-83。
      [20]语出林桂圃,〈中国国民党的中央政治会议〉,《国衡》半月刊,卷1期12,1936年10月。
      [21]俄苏维埃政权初建,布尔什维克党与政权的执行和决策机构是中央委员会,后因人数膨涨,中央全会变成泛泛的政治讨论会。故从1919年俄共(布)八大始建政治局,使决策权移到人数较少的政治局,其成员最初包括人民委员会正副主席、共产国际主席、陆海军人民委员、真理报主编、俄共中委会书记处书记等。这个机构大小事都管,成为真正意义的最高政府权力机构,即列宁所讲的“寡头政治”。列宁,〈共产主义运动中的“左派”幼稚病〉,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,《列宁选集》,卷4(济南:人民出版社,1972),页203。
      [22]胡汉民说:“党部断断不能干预行政,因为干预行政,政府、党部就变成了双重衙门。党部的责任,只在深入民间,去指示人民,领导人民,以辅助政府之所不及!”胡汉民,〈推行地方自治是建设国家的础石〉,1930年1月24日讲,《胡汉民先生全集》,第3册,页609。蒋介石也主张:“党员如对行政不以为然,则当就其意思而忠告之;忠告之不听,则呈其意见于上级党部,而弹劾之;弹劾之无效,则用中央职权而改组之;而其最要之标准,则党员党部绝不能直接加以干涉,或处置政治。”见〈中国国民党二届五中全会会议纪录〉,铅印本,页163。
      [23]胡汉民,〈党部在训政时期的责任〉,1930年3月3日在立法院讲,《胡汉民先生全集》,第3册,页185-186。
      [24]参见张超,〈国民党虚领下的南京蒋介石政权,1927-1937〉,《武汉大学学报》,卷58期3,2005年5月,页319-325。
      [25]胡汉民,〈党治的政府〉,1928年12月1日讲,《胡汉民先生文集》,第3册,页400-401。
      [26]地方党组织,1931年省市党部7处,1935年13省市有党部;基层更差,河南1937年有四分之一的县没有县党部,湖南1934年12月只有半数的县有县党部。下层党部进行“教”的工作,变成唱高调、喊口号、贴标语的衙门,见〈对于以前各县党务工作的观感〉,《江苏党务周刊》,期6,1934年5月。1937年国民党中央派张道藩、李庸之等赴贵州发展党务时,为省长周西成逮捕入狱; 云南龙云把持党、政、军、经各方面的权力,人所周知;山西阎锡山于1931年借故施行查封省党部达七年之久,1939年恢复后,仍受严格控制。见张超,〈国民党虚领下的南京蒋介石政权〉;陈明仙,〈我所知道的贵州党务〉,《贵州文史数据选辑》,15辑(贵阳:贵州人民出版社,1984),页137-144;孙代兴,〈滇军军阀始末简述〉,《西南军阀史研究丛刊》,第1辑(重庆:四川人民出版社,1982),页63-69。
      [27]〈蒋介石日记〉,1938年4月3日,影印本。同年4月1日〈日记〉中说:“本晚大会推余为总裁,惶恐惭愧,明知责任重大,然不敢谦辞也。对总裁责任应当仁不辞,以救国与对外之道已无他法,此为最后一着,实与抗战增加实力不少,而且确定党国重心,无异与敌精神与其策略上一大打击也。”
      [28]战前军委会非常重要,享有与五院平等的地位,但其职能与机构是很有限度的,只有为执行其正常军事职责参议所需的机构。而参谋本部、训练总监部和军事参议院等虽受它监督,却是单独组织,不受其直接辖制,军政部则为行政院的一个部门。但抗战后,军事委员会之下组织了几大行政部门,不仅有军令部、政训部、政治部,而且还有新闻检查局、运输部和重、轻工业部,其机构较之国民政府其它直属机关都庞大。这表明军事委员会已包揽部分行政部门的基本权力,并且,军政部成为一个双重组织,既是军事委员会的一个部门,又是行政院的一个部门。同时军事委员会还有若干直属单位。这样,政府的行政权力受到了军事委员会的剥离,促成了国家权力的逐步集中,尤其是蒋介石个人权力的集中。见刘会军、郑礼丽,〈抗战时期国民党统治权力的核心结构:党政军一体化〉,《中国现代史》(影印资料),2003年2期,页35-39。
    [29]王赣愚认为中国在抗战时期党政军三大系统之外,加上一个国防最高委员会,却不能扮演“行政总枢”的角色,原因是参加会议人数过多,议案常涉琐务,发令不能统御全局,见〈关于我们的战时行政〉,《大公报》,副刊,战国15期,1942年3月11日。陈之迈,《中国政府》,第1册,及王世杰、钱端升,《比较宪法》均指出国防最高委员会常会常成联系调和场所而已。据刘维开的研究,国防最高委员会常会1939-1947年间通过1073件决议案,其中以行政方面为多,军事议案很少,党务几乎没有。同时会议的效力反而不如蒋介石自己在官邸主持的非正式党务会谈、党务干部会谈、军事会谈等。見劉維開,〈國防最高委員會的組織與運作〉,收入石島紀之主編,《重慶國民政府の研究》,頁21-36。
      [30]1936年蒋任行政院长兼军委会委员长时,政府的真正实权所在,始终是围绕着蒋委员长转的。何廉曾指出,蒋委员长不仅是行政院的头,军事委员会的头,党的头,如果化成实权来说,他是“万物之首”。见何廉口述,《何廉回忆录》(北京:中国文史出版社,1988年),页115。
      [31]〈蒋介石日记〉,1938年4月27日,复印件。该日的记载说:“最后决定权不可常用,非万不得已或有多数反对意见时而一用之,若平时共同一致时更不必用矣。领袖处事未定之事应先洽商下问,既定之事则可授意或通告,使之明了意图也。”
      [32]〈改进党务并调整党政关系案〉,1938年4月1日,收入林泉编辑,《中国国民党临时全国代表大会史料专辑》(台北: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,1991),页261-262。
      [33]吴铁城语,转引自王贤知,〈抗战期间国民党组织建设与组织发展的几个问题〉,《近代史研究》,1990年期2,页245-246;省级以下的党政关系在实际运作上的问题,可参考《王子壮日记》(台北: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,2000),册8,1943-44年部分。党的下层困境的分析,参阅王奇生,前引书,页284-316。
      [34]William C. Kirby, “The Nationalist Regime and the Chinese Party-state, 1928-1958”, in Merle Goldman and Andrew Gordon eds., Historical Perspectives on Contemporary East Asia (Cambridge, Mass.: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, 2000), p.211-237.
      [35]戴季陶语,见时希圣编,《戴季陶言行录》(上海:广益书局,1929),页183。
      [36]抗战时期国民政府邀请中共周恩来出任军委会政治部副部长,郭沫若出任军委会政治部第三厅厅长;航业巨子卢作孚任交通部次长,救国会七君子之一的章乃器任安徽省粮食厅长均为例子。
      [37]中共七参政员,〈我们对于参政会的意见〉,《新华日报》(汉口),1938年7月5日;陈启天意见转引自徐彦,《中华民国政治制度史》(上海:上海人民出版社,1992),页186;有关国民参政会之运作,见张玉法,《中国现代政治史论》(台北:东华书局,1988),页223-226。
      [38]参见荣晓燕,〈国民党抗战时期政治体制述评〉,《山东大学学报》,2000年期4,页31-35。省市以下战时民意机关的研究仍待开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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